当我给媳妇儿洗衣裳的时候,我意外地在她外套的口袋里翻到了一张去大凉山的火车票。
这才知道,我媳妇儿瞒着我偷偷报了名,要去大凉山支教,一去就是十五年。
而且,她心里的那个白月光,也在那儿支教。
离出发还有半个月的时候,媳妇儿做了个决定,她选择了流产,放弃了我们的孩子。
她跟闺蜜、朋友、家人、前同事都告别了,办了一次又一次的告别宴。
可她就是没告诉我,她要离开。
出发前三天,我悄悄地买了一张和她同个站台出发,但去向完全相反的火车票。
出发那天,我媳妇儿看着我,眼睛里满是惊讶,我就这样上了火车。
同时,我还把离婚协议书和那个白月光猥亵学生的证据一起递给了她。
姜可茹刚从医院门口走出来。
我就意识到,我们的孩子已经不在了。
我装作若无其事,看着她在我面前吞下那排血的药片。
我随口问了句:“你这是怎么了?”
她的表情一怔,轻描淡写地回答:“就是有点感冒。”
我没有揭穿她的谎言。
我只是提醒她:“怀孕的时候,有些药可不能随便吃。”
看到我语气平和,面无表情,姜可茹感到了一丝不寻常。
毕竟,以前只要她一不舒服,我就会立刻紧张地带她去医院,还会自责没有照顾好她。
但现在,我表现得太过冷静。
她走过来抱住我,头靠在我的胸口,声音温柔地问我:“老公,你怎么不高兴呢?”
我推开她:“没什么,我先去洗个澡。”
她似乎觉得自己隐瞒得很好,没有继续追问。
反而从冰箱里拿出几盒打包的剩菜。
“老公,我给你买了你最爱吃的螃蟹和粉蒸肉。”
“我给你热一下,等你洗完澡就可以吃了。”
看着她忙不迭地把菜放进微波炉,一脸期待表扬的样子。
我苦笑不已。
她真的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背着我买好了火车票,定下了十五年的支教计划,打掉了孩子,邀请了闺蜜、朋友、家人、前同事,办了无数次的饯别宴,这些菜,大概也是从那里打包剩下的吧。
而她这么做,都是为了另一个男人。
洗完澡后,我看了一眼没插电的微波炉,告诉姜可茹今晚我要加班,让她先休息。
然后我走进了次卧,一夜未眠。
第二天一大早,姜可茹砰砰地敲门。
她问我为什么没吃昨晚的菜。
“郭铭恒,你就这么糟蹋我的心意吗?”
一晚上没睡,我的神经本来就紧绷,她的尖声质问更是让我头疼。
我也没了好脾气,告诉她:“昨晚你电源线都没插,我怎么吃?”
说完,姜可茹有些尴尬地抿了抿嘴唇。
转身走向厨房:“我给你做了早饭,你过来吃吧。”
每次都这样,她只要一做了坏事,就会对我特别好,给我两天好脸色。
我洗漱完坐在餐桌前,看着姜可茹面前摆的兔子饭团和玉子烧。
这两样东西还是我们刚恋爱那会她经常做给我吃的。
没想到,为了弥补她的离开,她竟然把这两样东西都端上来了。
我说:“把玉子烧打包吧,我拿到学校去吃。”
听到这话,姜可茹脸色一变,把玉子烧往身后藏了藏。
“你在自作多情什么?这不是给你的。”
说着,她从微波炉端出昨晚的剩菜,扔在我面前:“你吃这个。”
我愣住了,看着眼前黏糊糊冒着酸气的饭菜,抬头看向姜可茹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可置信。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大老远给你买的,难道你还想丢掉吗?”
“你必须给我吃完,别浪费我的心意。”
说完,她把饭团和玉子烧打包,出门前又告诉我:
“我今天下课比较晚,你不用等我。”
“我会给你带来你爱吃的饭菜。”
门被重重地关上。
我看着空荡荡的家,随手把菜倒进了垃圾桶。
拿出手机,定了和她同一天离开的火车票。
既然她想要离开,那我成全她。
我和姜可茹的情缘,始于她的主动追求。
我初来乍到,就担起了高三毕业班的重任,取代了他们的前任班主任。
学生们对我颇有微词,其他教师也对我心存芥蒂。
有人私下议论,说我是因为和校领导沾亲带故,才被安排来这儿提升升学率的。
我被孤立无援,难以融入,总是独自一人。
就在这时,姜可茹走进了我的生活。
她不关心那些关于我的流言蜚语,也不理会其他老师异样的目光,选择与我并肩。
她告诉我,她清楚是因为前任老师品行不端才被换掉,这和我无关。
她向我保证,有她在,我绝不会孤单一人。
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们逐渐相知相爱。
我每天为她准备教案,带来美食,而她也会在上课时故意经过我的教室,只为匆匆一瞥。
我们默契地谈着恋爱,直至步入婚姻的殿堂。
在婚礼上,我郑重承诺,爱她、守护她,永不离弃。
转眼间,八年的时光匆匆流逝。
我坚守着承诺,未曾食言,而她却成了想要离开的人。
我凝视着订票成功的提示。
那是一趟与她背道而驰的列车。
既然如此,那就让我们成为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此生不再相见吧。
昨晚,姜可茹给我发了个信息。
她说她跟朋友去K歌了。
不用猜也知道,这八成是提前约好的送别派对。
我回了个“好”,没多问,也没追问,更没提去接她。
这段时间,她经常出门,玩到深夜才回家。
我要是催她,她反而不高兴。
“你能不能给我点私人空间?我都说了跟朋友在一起,你老打电话烦不烦!”
“你要是没事做,就去洗衣服,拖拖地,家里那么多事你不干等我干呢?”
我们相爱那会儿,她会依偎着我,小小的身躯缩在我怀里,撒娇地说:“我就喜欢黏着你,跟朋友在一起哪有跟你在一起幸福,我不管,我还要黏着你一辈子,你不能嫌我烦。”
不爱了,我的关心在她看来,就成了束缚她自由的锁链。
所以,我何必自寻烦恼。
只是……
我看了看时间,已经凌晨两点半了。
我还是担心她,给她打了个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电话接通了,那边人声鼎沸,音乐声盖过了说话声。
我没听清楚,又问了一次她在哪儿。
那边传来砰的一声。
我听见姜可茹的闺蜜问她:“茹茹,你真是纯爱战神啊,你跟王杉都分开多少年了?他一句话,你就把这儿的一切抛下,陪他支教十五年。”
“不过,你瞒着你老公,不怕他跟你离婚吗?”
姜可茹应该是喝了酒,说话有点语无伦次。
但我还是听明白了她的意思。
“离婚?我既然做了这个决定,就没打算跟他继续。”
“要不是看他离不开我,我哪用得着走之前还陪他演戏。”
几个女孩跟着笑了:“也是,毕竟当初,你可是他生命中的光呢。”
“我看,他不仅不会生气,说不定还会求着你别离婚。”
“对啊,就他对我的感情,要是知道我支教十五年,怕是还要主动等我十五年呢。”
我笑了。
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人生的光?她以为她是超人吗?
当初,我确实感激她出现在我生命中。
但仅仅因为多年前的预谋感动,就让我放弃尊严,放弃自尊。
心甘情愿做她身边的一条狗。
那我也做不到。
偶然间,我瞥见了王杉的照片。
她把这照片藏了那么久,可能是为了不久后与心中的白月光重逢。
她带着照片,大概是想向对方倾诉她多年来的深情。
在照片里,我看到一个穿着白衬衫的少年,双手插在口袋里,抬头仰望,露出了脖子下的一颗痣。
这位置跟我脖子上的痣一模一样。
那一刻,我恍然大悟。
为什么她总是喜欢盯着我看,为什么亲热时她总爱亲吻我这颗痣,为什么她喜欢我穿白色的衣服……所有的疑问瞬间得到了解答。
她其实是在透过我看向另一个人。
所以,当初她背对着所有人走向我,是因为真的心疼我,还是出于其他原因。
我无从得知。
但我毕竟陪伴了她八年,这八年里,我尽了一个丈夫的责任,我觉得我对她已经没有亏欠。
我挂断了电话。
既然她已经决定离开我,我也不想再自降身价。
那晚。
姜可茹没有回家。
第二天,客厅里热闹非凡。
隐约听到姜可茹的父母和妹妹在说话。
“茹茹啊,听说乡下条件很差,妈妈很担心你,来,把这些都带上。”
“要是缺什么东西,记得告诉妈妈。”
“哎呀,妈,姐姐是去支教,这是件好事啊,你哭什么呢?”
姜可茹的爸爸也插话:“茹茹,你要去支教这件事,真的不打算告诉阿恒吗?他要是不同意怎么办?”
姜可茹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回答:“我会悄悄离开,之后的事情,让他自己决定吧。”
大家听了,都唏嘘不已。
但最终还是决定尊重姜可茹的选择。
“虽然对小恒那孩子有点不公平,但你是我们的女儿,我们支持你的决定,只要你觉得幸福就好。”
她的妹妹也在旁边说:“姐姐,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们都支持你,因为我们是一家人。”
一家人?
那么,我和姜可茹结婚八年,难道我就没有资格被他们看作一家人吗?
以前,他们对我忽远忽近的态度,让我一直以为是我做得不够好。
但实际上,他们是故意疏远我,怕我取代了王杉的位置。
他们都知道,姜可茹爱的是王杉。
而我,只是没有选择的选择。
现在,我终于明白了。
她离开我,不是一时冲动,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决定。
我把门一推。
四周的喧哗声戛然而止。
他们惊讶地盯着我从侧卧走出来。
姜可茹的眼睛瞪得老大,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颤抖着声音问:
“你没去工作吗?”
我轻描淡写地回答:“课表调整了,今天休息。”
关于课表变动的事我早就跟她说过,但她满脑子都是去见王杉的激动,早就忘到九霄云外了。
“那你啥时候醒的?听到我们聊啥了没?”
我边往洗手间走边露出一丝笑意:“你们聊啥了?”
看到我一脸轻松,姜可茹也松了口气。
“没事儿,我爸妈来看我,一会儿就走。”
“不留下来一起吃饭吗?”
他们连连摆手:“不了不了,我们放下东西就走,不打扰你们俩的私人时光。”
他们急匆匆地离开了。
姜可茹指使我:“正好你没工作,帮我收拾这些东西,我头疼得很,先进屋躺会儿。”
说完,她进屋躺下,而我看着地上乱七八糟的东西。
保暖手套,加厚衣物,床品套件,牙刷毛巾还有医药箱……
我冷笑一声。
出门了。
出发前还有三天。
今天,校领导批准了我的岗位调动申请。
我得回学校处理一下。
办公室里。
和我关系不错的男老师对我调岗感到遗憾:“你一下子调那么远,姜老师知道吗?”
“她会知道的。”
就在我离开的那天。
回到家里,姜可茹还在梦乡里,地上一片狼藉。
茶几上,她的手机铃声此起彼伏。
我顺手拿起,本能地想用指纹解锁。
结果发现指纹不匹配,密码也不对。
我自嘲地笑了笑,她都要走了,删除我的指纹,改密码也是情理之中。
可能是见姜可茹没回复消息。
对方又打了过来。
我接了电话,那头传来低沉的声音:
“茹茹,后天我来接你,你住我这儿,我能更好地保护你。”
“对了,茹茹,你能带几件特别的衣裳吗?你知道的,我在这儿待了快十年,乡下的女人不懂打扮,又土又丑,看着就恶心。”
“衣服的照片我已经发给你了,别忘了带过来。”
见我这边没声音,王杉终于忍不住问:
“茹茹,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那个男人在你旁边?”
我轻描淡写地回答:“她睡着了。”
这下轮到对方沉默了。
他让我不痛快,我也要让他心里堵一下。
果不其然,电话被他挂断了。
等我收拾好行李,放在次卧,姜可茹才醒来。
她看到满地的杂乱,怒火中烧。
“郭铭恒,我叫你收拾客厅,你怎么不收拾?”
“你说嫁给你是为了享福,现在我让你帮我收拾一下,你都不愿意吗?”
我看着她,从她决定离开的那一刻起,她就变了。
变得急躁,变得易怒,变得只要我出现,她就会生气。
我没有和她争辩。
只是告诉她:“你的手机一直在响。”
她的眼睛突然瞪大,穿着拖鞋急匆匆地去拿手机,看到未读信息后,她抬头疑惑又心虚地看了我一眼。
“你没看上面的信息吧?”
“你密码都改了,我想看也看不了。”
听到我这么说,姜可茹试图解释:“我只是……只是……”
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我也没兴趣听她继续说。
静静地看着她的脸,观察她因为心虚而变化的表情。
我说:“姜可茹,其实,你想走的话,我不会拦你,你没必要……”
话还没说完,姜可茹就打断了我:“你在说什么胡话?”
“我怎么可能走?我走了能去哪?你别整天疑神疑鬼的。”
我的心沉甸甸的,就像被水浸透的棉花,沉重又烦躁。
这就是姜可茹。
质疑她,反驳她,纠正她,她总是下意识地否认,然后反咬一口。
气氛变得僵硬。
我打破了沉默,问:“姜可茹,你要离开吗?”
姜可茹皱着眉头:“什么我要离开,我要去哪?郭铭恒,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心眼了?”
“本来就是你的不对,你还……”
这次,我打断了她:“你和你爸妈那天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姜可茹的心猛地一跳。
无端地感到一阵慌乱。
“阿恒,你在说什么?”
我说:“你和你爸妈那天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姜可茹急了,她紧紧抓住我的手臂。
“阿恒,那天我不过是随口一说,你别当真,我哪儿都不会去。”
我挣脱她的手,反问她:“哪儿都不去?你不是要下乡教书吗?”
这话一出,姜可茹就像被踩到了尾巴,急忙解释:
“是学校派我去的,没告诉你是怕你伤心。”
“我就去个十天半个月,很快就回来,真的。”
我心里冷笑连连。
到了这份上,她还在我面前编故事。
“郭铭恒,别忘了,你说过要爱我到永远。”
“我只是去教书一阵子,你就不能等等我?别忘了,当初你被大家排挤,只有我站在你这边。”
这么多年的婚姻,每次争执,她总是用同样的说辞让我无言。
但就像我说的,八年了,我不欠她什么。
“行了,你去吧,我不拦你。”
我不想再跟她争辩。
直到现在,姜可茹还可笑地以为我会等她。
她还可笑地骗我,想把我当个备胎。
哪怕过了十五年,她还自信地认为我会在原地等她。
但她错了。
这次,我不会等她了。
临走前的最后一天,我把脖子上的痣点掉了。
留下了一个黑痂,过几天就会脱落。
和姜可茹摊牌后,临走前的最后一天,我在酒店过夜。
期间,姜可茹给我发了条信息。
【阿恒,我只是去一阵子,你会等我吧。】
我拨通了另一个人的电话。
问他:“王杉骚扰学生,这事儿靠谱吗?”
对方回答我:“他就是因为这事被调过来的,要不是有人罩着,早就曝光了。”
“行,谢了,改天请你吃饭。”
挂断电话,我再次看向姜可茹的信息。
回复她:【希望你别后悔。】
隔日,我与姜可茹在车站不期而遇。
她正忙着讲电话,一瞥见我,便匆匆挂断,带着一丝意外的喜悦迎上前来:
“阿恒,你这是来送我的吗?”
“我早猜到你那话不过是一时之气,你怎么可能真的要和我分开?”
我直言不讳:“我来这儿,并非为了送你。”
姜可茹紧握我的手,对我的说辞半信半疑:“若非送我,那你来这儿有何贵干?”
人群熙熙攘攘,我脚边的行李袋格外显眼。
姜可茹的目光落在我身后的两个大箱子上,眉头紧锁:“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也要去山区教书?”
我含糊其辞:“差不多吧。”
然而,她去山区是为了当老师,而我则是因为工作调动,要去村里担任副校长。
起初,姜可茹对我还有些内疚,但当她误以为我也要随她去支教时,她不顾旁人目光,当众对我发火。
“郭铭恒,你是不是疯了!”
“我选择去支教,你也要跟着去,我们结婚都八年了,你就这么不信任我吗?”
“你能不能给我一点空间,给我一点信任!”
“我知道,我瞒着你去支教是我不对,但我那也是怕你不同意,你何必要搞得这么难堪!”
她泪眼婆娑地指责我,仿佛我真是个变态的控制狂,连她为国家为人民的好事都要阻挠。
周围的人们也开始窃窃私语。
我的列车即将进站。
既然我即将离开,也不想留下任何话柄。
我当着众人的面,从她口袋里掏出王杉的照片。
“他不就是你要去支教的真正原因吗?”
接着,我又拿出了她的流产证明:
“姜可茹,我什么都不说,你也别当我是傻瓜。”
“我们的去向,截然不同。我到站后,会寄给你离婚协议书。”
“顺便,王杉的秘密也会一并发给你,不用谢。”
说完,我提起行李,在她还未能完全理解我的话而震惊的目光中。
踏上了与她完全相反方向的列车。
列车慢慢启动了。
姜可茹也踏上了列车。
时机恰到好处。
我将昨晚朋友发来的文件整理好,发送给了姜可茹。
她立刻回复,询问这是什么。
我没回应,而是将文件又转发给了教育局。
半小时后,姜可茹的电话打了过来。
我接起电话,听到她愤怒地质问:“郭铭恒,你这样做有意思吗?”
“就因为我去支教,你就这样污蔑王杉,我认识他这么多年,他不可能是这种人。”
“我真是看错了你,没想到你为了让我留下,竟然编造出这样的谎言。”
“我不会信你的。”
她突然挂断了电话。
和她相处了八年,我知道,她已经开始怀疑了。
如果她真的相信,她就不会打这个电话。
不过,这也会是最后一通电话了。
我拉黑了她所有的联系方式。
闭上眼睛,想要小憩一会儿。
记忆却一下子飘得很远。
那时,我准备向姜可茹求婚。
为了给她一个惊喜,那天我故意没接她的电话,就怕我说漏了嘴。
结果一天都没联系到我的姜可茹,问遍了我们所有的朋友。
因为朋友们都被我打过招呼,都说没见过我。
姜可茹慌了,她以为我出事了。
她跑到警察局报警。
后来知道这是一场误会后,姜可茹在我怀里哭得泣不成声。
“我以为你出事了,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她用手捶打着我的胸口,委屈得我心都化了。
我捧着她的脸,向她承诺:
“从今以后,我不会错过你的任何一个电话,我会时刻让你联系到我,找到我,我再也不让你伤心了,别哭了,好吗?”
可是八年过去了。
曾经的承诺还在。
爱情却早已在时间的流逝中变质。
她联系我的次数越来越少,每次回复都简短。
她永远能联系上我,但我却再也找不到曾经的她了。
刚下火车,这边的领导就热情地迎接了我。
他们带我到了住宿的地方。
虽然这里是个乡村,但由于近年来农村经济的发展,乡里已经铺上了水泥路,家家户户的生活也不算太艰难。
不过,老师们大多倾向于去大城市发展,偶尔有老师被调到这里,也会在调期结束后离开,导致村里小学的老师越来越少,很多时候,一个老师得同时教好几门课。
和我搭档教课的是一位女老师,名叫林妏。
她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
我问她为什么愿意来这里,她回答说:“这是我的家乡,大家送我出去学习,我自然要回来继续培养下一代。”
她又问我为什么选择来这里,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我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她看出了我的尴尬,也就没有继续追问。
在这里待了几天,我被孩子们的纯真和乡亲们的热情深深打动,真的产生了想要留下来的念头。
尤其是每天孩子们给我带来各种小玩意儿,乡亲们热情地打招呼,邀请我去他们家吃饭。
他们对我没有任何排斥,好像从我来到这里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把我当成了自家人。
只是我没想到,姜可茹会联系我。
这两天,她可能亲身感受到了王杉在支教学校的口碑。
也明白了我发给她的资料是真实的。
她用一个陌生的号码给我发了一大段文字。
内容无非是她误会了我,也解释了她为什么要瞒着我去支教的原因。
原来,她当初以为王杉突然被派去支教,是因为得罪了校领导,被孤立,被排斥。
所以,她才会对我这个同样被孤立的人产生同情。
她说她当初没能站在王杉身边,我的出现正好弥补了她的遗憾。
现在她终于知道了真相,王杉之所以离开,是因为他骚扰了女老师,本应被开除,但因为他有关系,只是被派到了偏远地区。
没想到王杉在这里更是横行霸道。
而且,王杉已经结婚了。
这些事情我早就知道。
从我发现姜可茹的那张车票开始,我就已经暗中调查王杉了。
我的同班同学,也就是我的室友,他可是那地方土生土长的。
我请他帮我查查王杉这人。
他给我的回复是:“王杉啊,不用查,我们这儿谁不知道他啊。”
“他成天缠着女学生和女老师,弄得家长们都不敢送孩子来学校,女老师也不敢来这儿。”
“而且他刚来这儿一个月,就把一个女老师弄怀孕了,现在孩子都快十岁了。”
那么,爱情究竟是什么呢?
我和姜可茹结婚八年了,就因为王杉一句话,她竟然愿意抛弃我,远走山区。
王杉和姜可茹是初恋情人。
一个和我结了婚,一个却和别人有了孩子。
这是爱情吗?
应该是吧。
但他们似乎不想只爱一个人。
我关了手机,林妏刚好过来,说她家的柚子熟了,让我跟她回家摘几个尝尝。
我答应了。
回来的路上,没想到会碰到姜可茹。
我并不惊讶她会在这里出现。
我们在一起太久了,共享的账号,共同的朋友,她一查一问就能知道我的行踪。
才一周不见,她看起来憔悴了许多,眼睛里满是血丝。
她看到我,眼睛立刻红了,她想拉住我,但看到我冷漠的表情,又把手缩了回去:“阿恒,我错了,你能原谅我吗?”
“那些事我都可以解释,我也是被蒙在鼓里的。”
到了现在,她还想用被骗来当借口。
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如果不是王杉结婚了,如果不是他有孩子了,如果不是她发现自己被骗了。
她还会来找我吗?
我问了这个问题。
姜可茹眼神躲闪,她知道答案。
但还是想骗我:“阿恒,我是真的爱你。”
爱情?
她还有什么资格谈爱情?
“姜可茹,从你打掉我们的孩子那一刻起,你对我就已经没有爱情了。”
“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说到底,你和王杉是一路人。”
“放不下对方,但又不想委屈自己。”
姜可茹慌张地解释,她拉住我:“不,不是这样的,我真的没想过和你离婚。”
“不,你只是没想过我真的会同意离婚,你确信我不会离开你。”
“姜可茹,我们已经结束了。”
“如果你这次不是来谈离婚的,那就请你离开,分居两年,我也能起诉离婚。”
旁边的林妏听了大概,也明白了我来这里的原因。
她对姜可茹说:“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就是你这种女人。”
“这要搁以前,都得浸猪笼。”
话虽粗,理不粗。
我忍不住笑了。
姜可茹看着我身后的年轻女子,放开我冲到林妏面前:
“你是谁?为什么和我丈夫在一起?”
林妏也不示弱,回答说:“我是郭老师的同事。”
“同事?”姜可茹怀疑的眼神在我们身上来回打量,最后落在我们怀里的柚子上。
“郭铭恒,好啊,我就说你为什么要跑这么远,是为了她吧?你想和我离婚,也是因为她吧?”
我有点烦躁。
她这样无理取闹,乱扣帽子,周围都是街坊邻居,就怕谁听了闲话,一传十,十传百。
我挡在林妏前面,警告她:“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吗?我来这儿,只是因为再也不想看到你。”
“和其他人没有任何关系。”
我从未像这样对姜可茹大发雷霆。
她一时间呆住了,眼眶渐渐湿润,泪水开始滴落:“阿恒,这次是我的错,你在这里待多久,我都愿意等你。”
“我们不分开,无论多少年我都愿意等。”
她一边说,一边试图靠近我,想要拥抱。
然而,一个声音突然从我身后响起,阻止了她。
王杉带着怒气抓住姜可茹的头发,迫使她和我保持距离。
“茹茹,你不是说过喜欢我吗?为何要离我而去?”
这是我头一次见到王杉,他身材臃肿,挺着个啤酒肚,眼神混浊而细小,脖子上的那颗痣被肥肉挤压着,上面还长着一根黑毛。
与照片上的形象截然不同。
看来,十年的时光,改变的不仅仅是感情,还有外貌。
姜可茹拼命挣扎,想要摆脱王杉的控制,但她那九十斤的体重在王杉面前,就像一只微不足道的小鸟。
毫无威胁可言。
她只能将求救的眼神投向我:“阿恒,救我,快救救我。”
我冷眼旁观这场闹剧,漠不关心地回应:“你不是说你不会后悔吗?”
那晚,在我发送那条信息之后。
她坚定地说了【绝不】。
真没想到,王杉居然在那个夜晚敲响了我的门。
我瞧着他坐在那摇摇欲坠的凳子上,心里直打鼓,生怕它突然就散架了。
我挺好奇的,听朋友说过,王杉的老家被定为贫困乡,他是怎么在那里待了十年,还养得肥头大耳的。
虽然好奇,但我还是直接问他,找我有何贵干。
王杉翘着二郎腿,直截了当:“是不是你举报我的事?”
我点了点头。
“说真的,那地方我早就待腻了,啥也没有,还净是些难缠的家伙。”
“多看她们几眼,就非说我性骚扰,真是没见过世面。”
“哪像城里的姑娘,腰细腿白,看着就养眼。”
我皱了皱眉,有点搞不懂他这话里的意思。
他是没意识到举报性骚扰女性,强迫女老师和他发生关系有多严重?还是以为被举报了,就能回城了?
显然,他以为后者。
看来在山里待了几年,他脑子都退化了,连最基本的法律条文都忘光了。
见我没吭声,他拍了拍肚子,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既然你让我丢了饭碗,我总得报复你一下吧。”
“今晚,你老婆就是我的了。”
他就这么走了,来去匆匆,莫名其妙。
那晚,我听到姜可茹凄厉的尖叫,还有王杉那变态的抽打声。
我一心只想着睡觉,戴上耳塞,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第二天,王杉得意洋洋地从我门前走过,留下床上一脸绝望的姜可茹。
她眼神空洞地望着我,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慢慢地说出一句:“对不起。”
姜可茹将昨晚王杉对她的侮辱行为的视频提交给了教育局。
之前,教育局已经接到了一些关于王杉对学生和女教师进行不当行为的证据,但由于“猥亵”这个词语含义广泛,每个人的理解都不尽相同,教育局只能逐步进行核实。
然而,这份视频的出现,加上姜可茹刚到支教学校一周就遭遇了这样的事情,使得教育局对此格外重视。
因此,教育局开始深入调查,揭露了王杉背后的姑父一直在为他撑腰。
姑父被免去了职务,王杉也被送上了法庭。
在这期间,王杉的妻子带着孩子出庭作证,声称她之所以嫁给王杉,是因为王杉对她实施了强暴,两人是在被迫的情况下结婚的。孩子出生后,王杉还经常对妻子和孩子施暴,他们身上的伤痕鉴定就是最有力的证据。
看来,王杉至少得在牢里待上三五年。
至于姜可茹,她计划在王杉入狱后,给我留下了一封信和一份离婚协议。
信中她说,她打算回到支教学校。
【我已经走错了一步,这次,我不想再走错。】
【阿恒,我会做出改变,你等着我。】
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
接着,我找到了邮局,将协议寄给了姜可茹。
至于等待她的事情,那是将来的事,就交给未来去决定吧。
两年的时光匆匆而过。
姜可茹给我打来了电话。
她说话时的语气显得格外谨慎,仿佛担心我会立刻挂断。
“阿恒,你近来怎么样?”
我回答她:“我这边一切都好,打算定居下来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她继续问道:“是因为她吗?”
“那个女孩。”
我早已释怀了过去,耐心地向她解释:“是因为我热爱这里,这里的孩子们需要我。”
她的声音哽咽了:
“阿恒,我知道,你心里还没原谅我。
我当初不应该因为那个人而离开你,阿恒,我现在后悔了,我们能重新开始吗?”
“这两年,我一点都不快乐,每次想联系你,我都害怕,害怕你不再爱我,害怕你不想见我。”
“已经两年了,我们能重新开始吗?”
我拒绝了她。
“姜可茹,我已经不再爱你了,这是事实,但我也没有怨恨你了。”
时间或许不能抹去一切,但它能让人学会忘记,学会释怀,学会接受。
电话那头的她哭了起来,就像是一个被遗弃的可怜人。
“阿恒,原来,离不开你的人是我。”
她话音刚落,林妏拿着书跑了进来:“郭老师,下节课是你的,孩子们都在等你呢。”
我点了点头。
然后对姜可茹说:“如果没别的事,我就挂电话了,我得去上课了。”
在姜可茹的沉默中,我挂断了电话。
林妏递给我一袋阿尔卑斯棒棒糖。
“别忘了你上次答应给孩子们的糖。”
我向她表示感谢,然后拿着书走进了教室。
学生们看到我手里的糖,纷纷站起来欢呼:“郭老师,我们太爱您了。”
我笑着让班长分发糖果。
学生们也懂得感恩,我感到自己的价值得到了实现。
所以,这个世界上,还有比爱情更值得追求的东西。
当初林妏问我的问题,现在我已经有了答案。
我要用我微不足道的力量,帮助孩子们走出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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